黑桃冬菇

删的差不多了倒是。

【晴红】红枫舞

我流红叶,红叶单箭头晴明,我【并不是文中所指的灯笼鬼而是我自己】单箭头红叶。

BGM:

个人认为很适合晴明x红叶。

————————————————

“听说了吗?城北这片枫叶林里有恶鬼啊。”

“恶鬼?”

“是啊是啊,会吃人的恶鬼哦!像这样——嗷!”

“哎呀你真是……讨厌,吓死我了!”

黑夜里传来一对男女打情骂俏的声音,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在深秋里浸过冰的冷风中他们要来这片树林,或许是人类认为这样的探险非常有意思吧?

我的目标并不是他们,而是他们手里的那盏油灯。

那盏盛满美味灯油的、如同灯塔一般点亮黑暗的油灯。

“嗷——嗷呜呜——嗷!”

既然那男人想象中的恶鬼是这般模样,那我便如他所愿吧!

我用上了积存在底部的最后一点灯油,树林里的黑暗本就粘稠,树枝上也裹满了黑暗,在这黑暗之中忽然亮起了黯淡的、不断闪烁的两点黄光,再配上可怖的声音——我本该是喉咙的位置是一个破洞,一说话便会漏风。

如我所愿,那对男女慌不择路地开始逃跑,那盏油灯滚落进草丛里,我估摸着他们跑远了,摸黑飘到那盏油灯旁边。

油灯在他们先前的奔跑中已经熄灭了,我心疼地伸长了舌头去舔那些沾到草叶上的灯油,这么好的灯油居然洒出来大半,真可惜啊真可惜。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只灯笼鬼啊。”

身后突兀地想起一个女子的声音,和着半分妖媚,半分慵懒,在这个时间段独自出现在这里的定然不会是人类女子,况且之前我从未感觉到她的气息。

“要逃才行!”我心里本能地泛起恐惧,转身准备飘出树林。

磅礴的妖气自她身体里泄出,将我压制得动弹不得,我只能僵硬着身体看她一点一点贴近我的脸。

被云层当做宝贝般藏起来的月亮终于肯露脸了,借着清冷的光线我看清了她的容貌。

肤若凝脂,双瞳剪水,丹唇外朗,瑰姿艳逸,风华绝代一词与她正是绝配,美中不足的是她的唇角,延伸向她的耳根,如同被什么东西撕裂之后又缝制好。

“妖怪啊——!”

我惨叫一声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阳光微凉,混着冷风让我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差点把一肚子灯油全部喷出来。

“喂,你,”那女妖竟在我旁边,如同漆上鲜血的指甲尖端戳着我的外壳,“昨天喊了一声‘妖怪啊’就昏了过去,难道你不是妖怪么?还是说我真有那么吓人?再说了,昨日打翻那油灯万一烧了我的树林怎么办?这账还未跟你算!”

对哦我也是妖怪……

不能怪我后知后觉啊,我成为妖怪不过寥寥数年时间,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沉睡的状态,只有在小偷光顾主人家的时候才会苏醒。

“您莫非就是……鬼女红叶?”我试探性地问道。

自从昨天感受到那属于SR的磅礴妖气之后我就心生恐惧,跟她说话总是要带些敬意吧。

“一只说话漏风的灯笼鬼竟也认识我?”

大江山酒吞童子大人喜欢的女人,谁不认识啊。

我腹诽道。

但这句话是不可能说出来的,她对鬼王大人不屑一顾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我可不想莫名其妙惹怒她然后断送自己的妖生。

“你怎么会跑到这枫树林里来?”

“我?”我学着人类的样子苦笑了一下,不过在红叶大人眼里也只是咧开了一下嘴的样子吧,“我成为妖怪后没几年主人就因为贫穷而死去,您知道的,这平安京不太平,一个无名小卒死去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是啊,”她竟应景地打了个呵欠,“确实是个无聊的故事呢。”

这就算是认识了吧?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我居住在这枫叶林里得到了红叶大人的默许,有的时候,只是有的时候我会想,鬼王大人未必也有这样的待遇呢!虽然我知道红叶大人允许我的居住不过是因为我不会对她构成威胁,而且也没什么值得她讨厌的地方。

我依旧在夜里恐吓来往提着油灯的行人,为的就是那些灯油,有时候我一边吃着灯油一边想这有点占山为王的感觉,同时感叹我一介为主人着想的忠实仆人居然也会沦落到打劫路人的地步,果然是生活所迫啊。

白天的时候我会看红叶大人在树林中跳舞,枫叶从树梢跳下,打着旋儿和红叶大人共同起舞,她的裙角染上枫叶的色彩,木屐踏碎了枫叶后枫叶的灵魂就依附到她的衣服上,每次见她舞动就像是万千枫叶在为她伴舞。

我是个不懂舞蹈的俗妖,自然欣赏不来红叶大人举世无双的舞姿,可我总觉得她渴望着一个观众,不是我也不是鬼王大人,而是另外一个人。毕竟我们妖怪的舞蹈大多充满野性之美,而红叶大人的舞蹈柔情无限,从指尖柔软到脚踝,那样的柔情,只有人类才会拥有。

红叶大人偶尔会喝酒,豪气万丈地搬上一大坛,有时候枫叶飘下来刮过酒碗,带起几滴酒滚落到地上。红叶大人会哑然失笑,说很久以前她在樱树下喝酒时樱花落入酒碗,而她就会将樱花和着烈酒饮下,酒从喉咙一路气势汹汹地烧到胃里,但是和着樱花总能感受到甜味。

很多年之后我学着红叶大人所说,将酒与樱花一起喝下,除了烈酒辣出满眼泪水之外,并没有感受到甜味。那个时候我才明白红叶大人所说的甜味并非来自樱花,而是来自与她共同饮酒赏花的那个他。

我试着尝了红叶大人的酒,那些酒似乎和我肚子里的灯油并不兼容,酒劲儿热辣辣地冲了上来,我如同被砍掉头的首无一样到处乱撞,一头栽到了枫树上才晕乎乎地瘫软下去。

红叶大人抿紧了嘴唇,然后终于忍耐不住了放声大笑,笑得花枝乱颠,笑得酒洒了一地,等她笑够了才拍拍我的脑袋,说着:“你可真是有趣得紧。”

知道红叶大人的故事时是深秋的一个黄昏,我一边咒骂着愈来愈冷的空气,一边到处飘着以免一停下来肚子里的灯油就冻住了。

红叶大人望着天边泛起的残红,忽然喃喃自语道:“以前晴明大人观过星象,说冬天快到了,我不会看星象,但这天气一天天冷下去,冬天怕是要到了吧。”

这不是我第一次在她口中听见那个男人的名字,红叶大人喝醉的时候总是念叨着他,可惜一旦喝醉了思维的网就会紊乱,不能很好地组织语言,因此往往念着念着就没了下文。

“灯笼鬼,想听听我的故事吗?可比你那个有趣多了。”她甩了一下头发,如泼墨般随意,那一头秀发如同绸缎在空中划过,最后安静垂在她脑后,而她撩了一把有些乱了的刘海,坐在我身边打开了话匣子。

————————————————

很久很久以前,人偶在妖力耗尽即将腐朽时碰见了一位阴阳师,阴阳师将关爱给了将要死去的人偶。或许那对阴阳师来说不过是随手施舍的温柔,对于人偶来说却是一束照进生命里的阳光。

人偶爱上了阴阳师。

再次遇见那位阴阳师时,阴阳师告诉人偶:“你要不断地吞噬人肉,这样才能永葆青春,而我也会爱上这样的你。”

于是人偶不断地吞噬人肉,尽管她难以忍受人肉的腥味和触感,后来时间一久她也就习惯了,此后吃什么都只有腥味弥漫在口腔。

她把死人的白骨埋在枫树下,风吹过的时候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为她而哭泣。

人偶想,这有什么好哭的?不过是吃人肉而已,为了他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迷恋上了人类血肉的味道,一口又一口,从嘴唇红到指尖,血液一路热辣辣地流淌,印在肌肤上就像那位阴阳师给她留下的感觉。

后来阴阳师身边有了拿着纸伞的少女和不死的巫女,人偶认为他的眼里不再只有自己,认为他不会再爱自己,于是她攻击了少女,却被阴阳师挡了下来。

大江山的鬼王来了,他为了人偶而与阴阳师对峙,但是人偶却愤怒又无情地让他滚,不允许他说阴阳师的坏话。

不管是人还是妖怪都是如此,对于唾手可得的爱情置若罔闻,都忙着为遥不可及的那人奋不顾身。

兜兜转了很久,阴阳师与人偶的误会解开了,但是人偶的心结没有解开,不过这就不在阴阳师的关心范围之内了,他要保护平安京,要解救现世的人们,哪有时间为人偶而耽搁?

人偶在黑暗之中沉睡,就当她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阴阳师的时候,一只散发着荧光的蝴蝶将她引出了黑暗,她跟着蝴蝶走过去,一脚踩空险些崴了脚踝,却在抬起头的瞬间看见了熟悉的面孔。

白发的阴阳师洗手焚香,咒文遍布的纸上印着他端正的字迹。

终于……

人偶哭着。

终于再一次见到您了。

阴阳师见到人偶的时候惊讶地抬起了眉毛,最终他什么都没说,纸扇于红唇之上搁了半晌,叫了位浑身冰冷的少女带她下去了。

人偶知道这个阴阳寮里资源贫瘠,她是阴阳师的第二只SR,除人偶之外寮中只有浑身冰凉的少女与草妖能够参与战斗。

阴阳师问过人偶是否还记得以前的事情,人偶愣了半晌抿嘴摇摇头说不记得了,眼底的炽热却终究出卖了她。

阴阳师因为她的言语而松了口气,却没有意识到她眼底汹涌的波涛。

为什么会松一口气呢?是我的爱对你造成了困扰吗?可是爱不是我能够收放自如的东西?你怎么能够自私地要求我收回?

人偶摸了摸自己左侧的胸膛,身为人类之时那里是心脏的居所,而如今那里久违地疼痛起来。

阴阳师的眼睛是一面镜子,无论人偶向其中投入多少感情,都只会被原封不动地反射回来。

人偶尽心尽力地为阴阳师战斗,为他带大了一个又一个式神,每当她看见这些小不点在她手下一天一天成长的时候,她就会产生那是她和那位阴阳师的孩子的错觉,然而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过是一厢情愿,他们之间的感情永远不会结出爱情的结晶。

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人偶想在呼唤他的时候能够更加理所当然地注入更多深情,希望他赞许的目光能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一会甚至永远坠毁在自己身上。

平心而论,人偶并不是最强大的妖怪,当阴阳师越来越多的接触到这个世界之后,式神、名望、人缘……这些都归于他麾下,他身后的位置就不该只留给人偶了。

越来越多的妖怪追上了人偶,变得比人偶更为强大,若干个日子之前跟在自己身后蹒跚学步的家伙们,现在已经跑到前面很远的位置对她招着手了。

人偶心想,那我就一退再退,只求留在他身边吧。

只可惜神爱世人,却偏偏把灾难留给你我。

阴阳师外出的第三天,有着八个头的蛇神偷袭了阴阳师的宅邸,他的目标是拿着唐伞的少女,那时蛇神的力量不完全,只能采用蛊惑少女心智的方式让少女来到它的身边。

那个时候只有人偶看见了远离大家的少女,人偶拼命阻拦却被少女的法术打伤右臂,无奈之下只能选择打昏少女。

蛇神没有得逞化作烟雾离开,阴阳师与众人赶到之时便只见到昏倒的少女与站立的人偶。

从前你要吃掉她,今天你要打伤她,你就真的容不下她么?

阴阳师面无表情地对她说出这番话。

人偶只觉得这一瞬间世界远离了她,她在血海当中下沉、挣扎,岸上的人冷眼旁观,泥沼里的手桎梏她的四肢将她不断拉扯。

我不能留你了。

阴阳师对人偶发出了最后通牒。

人偶拼命解释着,痛苦的情绪疯狂地往她心脏中挤压,她感觉喘不过气,她想要呐喊,于是她拼尽全力喊出了声音来。

为什么呢?你看不见我也在流血吗?我的手臂很痛可是我的心里更痛,为什么你总是要这样对我呢?

红叶在空中狂舞,锋利的叶刃割伤了在场所有的人与式神,而那位阴阳师站在漫天飞舞的红枫当中,尽管脸上还在淌着血,眼睛却无比明亮,亮到人偶一步步向后退去。

她伤害了所有人,也包括了自己最珍视的人。

人偶逃离了庭院。

————————————————

我总觉得红叶大人在哭,她说话的时候眼底亮亮的,于是我伸长脖子去看她的眼睛。

红叶大人笑道:“不过是晨露罢了。”

“可是红叶大人,我从未见过那么大那么多的晨露。”

“呵呵呵,小灯笼鬼,你没见过的东西多了去了。”

“那……后来呢?”

“后来啊……”红叶大人躺倒在山坡上,向天空伸出手去,像是要把天边的云朵摘下来抱在怀里。她的十指散开,明明是自由又随意的姿势,我却看见命运的红线一圈又一圈缠绕在她指尖,将她牢牢束缚。

“住在冥界的阎魔曾经托人给我带了个口信,说晴明大人坠入了阴间,问我为他选择什么样的酷刑。我当时心一急差点没杀死那个信差,冷静下来之后揪着他的领子为他有什么办法,或者能不能为他续命。那信差没理我,毛笔一挥画出一个死字,我躲开的瞬间他便失去了踪影。后来才知道晴明大人不过是去阴间寻找一个式神……叫什么来着,背着棺材那位,那阎魔大人也是够恶趣味的。”

我心想幸亏阎魔大人听不见这话,要不然我俩得下油锅的。

“您不恨吗?”

“要我如何去恨?”红叶大人反问我,“他没有强迫过我爱他,也从来没有接受过我的爱,我爱他不过是我自己的烦恼,怪得了他人吗?”

我没再言语,静静地听着红叶大人继续说下去。

她说黑色的晴明大人来找过她,问她要不要加入自己的行列,她陷在黑晴明的气息里差点脱不开身,但最终还是拒绝了。

她不愿意看见任何一个晴明受伤。

她说她想为他赴汤蹈火,想知道他过得如何,可她知道如今的自己已经没有资格过问。

她说她死过一次,死亡冰冷又孤独,可是都没有爱晴明大人来得更冷。

她守着一段永远只有付出,永远不会有结果的感情,从秋天等到冬天,从白天等到黄昏,等到枫叶凋零,等到长夜将至。

红叶大人沉默了一阵对我说:“你知道吗?冬天要到了。”

这句话她对我说了很多次,气温每一次明显降低时她都会这么说,久而久之我就不再在意,而如今她又说了这么一句话。

“冬天要到了,小灯笼鬼,你忍受得了这种寒冷么?”

像我这样妖力尚浅的小妖很难挨过寒冷的冬天,尽管已经变成妖怪,御寒能力好上了不少,但若是没有足够的妖力支撑也可能就此殒命。

“你该走了。”

虽然我知道我不能在枫树林里过冬,但是红叶大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还是一阵一阵地难过。

好像她要赶走我一样。

其实我早就该走了,天气一天天冷了下来,我早该离开了。可是我一想到红叶大人要一个人在枫树林里度过一整个冬天时我就放心不下,虽然她那样的大妖怪根本就轮不到我来担心。

那些漫天狂舞的枫叶还有彼此可以依赖,但是红叶大人只能孑然一身。

“往北走五十里,那是青行灯活动的范围,你向那里的妖怪打听青行灯的住处,带着我的故事过去。青行灯喜欢收集故事,以这个故事为交换她也会帮助你度过这个冬天。”

可惜我没有泪腺,不然我一定会哭出声音来。

红叶大人瞪了我一眼,清清嗓子开了口:“好了好了别一副委屈的样子,冬天到了就该滚去过冬了。”

“那您怎么办呢?”

从前她靠吞食人肉维持妖力,成为晴明大人的式神之后晴明大人会供给她力量,如今她离开了晴明大人又不再吞噬人肉,拿什么来维持自己的存在?

“我?”她嗤笑一声,“我无能到一个冬天都不能度过了么?”

“那么……”我嗫嚅着,“我能为您做些什么吗?”

红叶大人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说,我们僵持了好一会,令人意外的是红叶大人先败下了阵。

“再看我跳一支舞吧,以前想跳给他看的,但是他终究是没空看。”

红叶大人跳起了那支舞。

那一定是她遇见晴明大人之前所跳的舞蹈,柔情被急促的舞步撕碎,宛如在风暴里狂舞的红枫。

舞毕她坐下喘息了一阵,说着跳从前那样的舞跳多了,再跳这舞果然力不从心。

我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借口了,只得向她说声保重,然后踏上我的旅程。

很多年之后我有幸见到那位阴阳师大人施法的样子,他食指与中指并拢按在唇下,随后迅速挥出。

那一瞬间我如遭雷击。

那个动作在红叶大人跳的最后一支舞中出现过反复几次,我以为那支舞是唯一一支与安倍晴明大人无关的舞,却没想到红叶大人所有的舞都是围绕着他。

自始至终,为你一人歌舞。

如红叶大人所说,那个冬天我在青行灯大人家得到了庇护,当屋外大雪纷飞的时候我不止一次感慨自己真是幸运,别的小妖还在为生存奔波挣扎的时候,我已经能安然坐在火炉边听青行灯大人开展的夜谈了。

来年春日的时候我回去了那片枫树林,但是到达的那一刻我差点把满腹灯油吐出来。

枫树林不见了,光秃秃的一片茬子横亘在荒原上。似乎是人类的官员觉得此地闹鬼,所以干脆在冬日砍掉了枫树,反正冬天万物凋零,也能为砍树省了不少功夫。

我愤怒地燃起了火焰,身形比平日大了数倍,在附近的村庄里不计后果地点燃干柴,直到路过的凤凰火大人阻止了我才罢休。

枫树林没有了,红叶大人也没有了。

我在光秃秃的荒原上游荡着。

此时晴光无限好,在这扎眼的阳光下我慢慢地落到了荒芜的土地上。

我累了,灯油也耗尽了,我想要就此睡去,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希望不是万物凋零的冬天,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希望红叶大人还在我眼前,还能为我跳上一曲我们都熟知的舞蹈。

评论(11)

热度(100)